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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3日

直接對話與間接對話(下)

關於直接對話與間接對話,James Frey在《超棒小說這樣寫》一書中舉出的例子,還包括以下的搭訕場景。我將原文略作更動,改為劇本形式:

(地點:學校餐廳內。時間:中午。)
喬伊:嗨!
瑪莉:(從正在讀的書本上抬起眼睛)嗨!
喬伊:你在做啥?
瑪莉:看書。
喬伊:噢,看什麼書?
瑪莉:《白鯨記》。
喬伊:好看嗎?
瑪莉:講打漁的故事。
(喬伊坐下來。一根手指在領子上抹過,抹掉流下脖子的汗水。)
喬伊:啊,有一件事我得問你。
瑪莉:我在聽。
喬伊:呃,學校的舞會,你有伴了嗎?
瑪莉:我不去參加舞會。
喬伊:咦,每個人都去參加舞會的。跟我一起去怎麼樣?
瑪莉:嗯──我想想看,好吧?
喬伊:不要想,去就是了!我會開我老爸的車,會帶夠多錢。
瑪莉:聽起來不錯。
喬伊:我們可以在班尼披薩店吃晚餐。
瑪莉:哦,那好吧。

這段戲看似沒有問題,語言也算通順,但問題就出在太直通也太順暢了;搭訕的喬伊沒有碰上障礙,被搭訕的瑪莉沒什麼個性,好像兩人就這麼順理成章的一拍即合了。再看看以下經James Frey修改後的語言,場景同上:

(地點:學校餐廳內。時間:中午。)
喬伊:我得在這裡坐下,這是我的工作。
瑪莉:(從正在讀的書本上抬起頭來)哦?
喬伊:沒錯,學校付我每小時五十塊錢,在餐廳裡念書,給大家建立好榜樣。
瑪莉:愛坐哪兒隨你便,這是自由國家。
喬伊:(微笑)我知道你的未來。
瑪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未來?
喬伊:我會算塔羅牌。
瑪莉:我不相信塔羅牌。我家信一神教。
(喬伊從口袋拿出紙牌,洗了一下。他把第一張蓋下來。)
喬伊:晚上八點,會有一輛綠色雪佛蘭轎車來接你。
瑪莉:是嗎?
喬伊:開車的那位大帥哥會穿著一件白色晚宴外套,繫著格子花紋的寬腰帶。
瑪莉:會喔?
喬伊:他會帶你參加在本校體育館舉行的舞會。
瑪莉:啊喲,牌上說了這麼多呀?
喬伊:不只這些。(把牌收起來)我不想把所有天機都洩漏了。
瑪莉:有人在邀請我跟他約會?
喬伊:你願意跟我去舞會嗎?
瑪莉:牌上不是都說了嗎?那你應該知道囉!

和前者相較,本段的語言表達得較為間接,因而較有韻味及趣味。喬伊為了釣瑪莉,以塔羅牌為餌,但瑪莉可沒那樣容易上鉤。雖然在表達上比較繞彎,但繞彎式的表達更符合搭訕者的形象,兩人的個性也更鮮明。想想看,如果搭訕者一見到對方,劈頭就來一句「我想和你約會」,恐怕會嚇跑對方吧!相反地,如果有鋪陳,鋪陳得又有技巧,那麼對方接受的機會便會增加。這便是策略,因人物握有策略而反映在語言上,使得語言是間接的而充滿了策略性,也多了玩味空間。

一個劇本不好看,問題出在人物的策略不夠,或者人物的策略無法適當表達於語言中。相反地,一旦了解問題所在、持續精進,便更懂得掌握策略及間接對話,劇本便有機會愈寫愈好了。

粗體文字出處James Frey《超棒小說這樣寫》(How to write a damn good no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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