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劇本（4）

經過討論與篩選之後，黑板上整理了三個問題：一，為什麼莉蒂亞死了而阿麗夏醒了？二，為什麼馬可不能像班尼諾照顧阿麗夏那樣，照顧莉蒂亞？三，默片〈縮小的情人〉在劇中的意義為何？

許多愛情類型的作品，都以雙生雙旦作為人物架構，不信的話去看看各國拍的電視偶像劇就知道了；《悄悄告訴她》運用了這種俗套卻又不落俗套，人物同樣是兩男兩女，但他們的關係與愛情故事是如此別出心裁。男記者馬可想採訪女鬥牛士莉蒂亞，和她碰面後送她回家，車子正要開走，聽見屋裡傳出一聲尖叫，莉蒂亞奪門而出，告訴馬可她的家裡有蛇。馬可英雄救美，進屋將蛇打死，但莉蒂亞再也不敢進家門。馬可發現外表強悍的女鬥牛士怕蛇的秘密，使兩人的關係從此有了轉變，不久之後他們開始交往。

好景不常。莉蒂亞在一場鬥牛賽中被牛衝撞而當場昏迷，送進了醫院，馬可一邊陪伴她，一邊回憶兩人的交往。有一天，馬可經過一間病房時，看見其中有一男一女，男的是護士而女的是植物人，名字分別為班尼諾與阿麗夏。班尼諾很友善，告訴馬可如果有護理上的疑問與需要，他可以幫忙。漸漸地，馬可與班尼諾交上了朋友，也從班尼諾口中獲悉他與阿麗夏的故事。原來，阿麗夏在變成植物人之前是一名舞者，舞蹈教室就在班尼諾家的對面；班尼諾的工作是照顧久病臥床的母親，閒暇時便在窗口望著對面的舞者，尤其是阿麗夏。一天，他找到一個和她搭訕的機會，探聽出她的興趣是看舞蹈、默片、旅行，以及她的母親去世了、和老爸同住、老爸是心理醫師。於是，班尼諾向她老爸約診，只為了親近她，多看她一眼，但他正好撞見洗完澡光溜溜的她，兩人很尷尬地結束了這場「不期而遇」。一天，窗外下著大雨，阿麗夏沒來跳舞，因為她出車禍了；昏迷送醫後，她的老爸希望有人能長期照顧她，剛好班尼諾在醫院的聲譽很好，班尼諾與阿麗夏從此變成了醫病關係，一路走來，已有四年之久。在這四年中，班尼諾做阿麗夏喜歡做的事，包括看皮娜包許的舞蹈、各式各樣的默片，看完之後便回到床前告訴她一切。

一部名為〈縮小的情人〉的默片改變了兩人關係。它有點情色，情色到使班尼諾看完之後難以克制，當天晚上對阿麗夏做出了異常的舉動，亦即強暴；班尼諾強暴了阿麗夏，是的，男護士強暴了女病人，影響了她的月事而使她懷孕，從此，班尼諾從一名出色的護士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強暴犯，再也無法與阿麗夏見面。悲劇發生了，班尼諾在牢裡吞安眠藥自殺，為了使自己昏迷而與阿麗夏相會，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強暴懷孕的阿麗夏甦醒了。

同學說，班尼諾真「變態」。我說，你有沒有看到他對待阿麗夏的方式，他的心情，他的寂寞，他的付出，他做她喜歡的事並與她分享，他對愛情的態度。如果你有，那麼，班尼諾只是「變態」嗎？他是怎樣的「變態」？對於這樣的「變態」，你有沒有看出更多的心聲與故事？

如果你有，那麼，阿莫多瓦的電影沒有白拍，因為他正是希望帶領觀眾看到這些；這些，是擅於分辨「對與不對」並對其進行道德審判的我們所經常忽略與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