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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25日

旅行與創作

曾經在一個演講的會場,有人問我:你會不會帶著創作的目的去旅行?我的答覆是不會。旅行就是旅行,我從不為了創作而跑去某個地方,倒是因為去了某些地方,讓我在日後憶起,漸漸成了創作的因子。

例如星期一的京奧之旅20088月去北京,很單純地想看看北京,也看看奧運,當時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麼事,等旅行結束了也沒有立刻寫劇本,而是在四年後,一個很偶然的機遇下,想起了在京奧旅行的種種,回去翻了翻當時的日記和帳本,興起了寫戲的念頭。創作是很神秘的,很難摸清到底靈感來自何方,但我相信那趟京奧之旅本身,就是日後創作靈感所生成的土壤,換言之,只要好好旅行,感受生活與當下,未來就有機會成為創作的種子,發芽茁壯。

甫結束的恆春行也是這般。這幾年為了撐劇團,日子愈過愈有紀律,連旅行也固定安排在七月份約7-10天,而且別奢望出國,以節省經費。過去幾年,每到七月,就來場旅行,性質類似於一齣戲的中場休息──上半場是劇本創作,下半場是排戲與新製作。前年都蘭,去年中橫,今年到恆春。恆春對我格外特別,那是我當兵的地方,人稱海防19992月,我坐著軍車一路從高雄南下,同梯的紛紛下車,最後車上只剩兩位,其一是我。車子在海岸線彎來彎去,駛得很快,卻始終到不了的樣子。我第一次體會到國境之南有多遠,當然,當時的國境之南四字尚未成氣候,海角七號》要再過九年才上映。

所以1999是我的當兵年,也是恆春年。當時我已考上了台大戲研所,決定先把兵當完,把兵役問題解決。這年充滿了末世的情懷,民間流傳著1999即世界末日,但我基本上不信,也等著看預言家、星象家的笑話。由於部隊位於近海的哨所,交通不便,故一到了放假,就去電叫車,四人一輛計程車坐到恆春鎮上,再轉搭中南客運,迅速逃離恆春。客運上,電視播著豬哥亮的秀場節目,男女老少看得樂呵呵,我卻沒太多感覺,只哼著自己愛的一些流行歌:辛曉琪承認,周蕙〈不想讓你知道〉,五月天〈I love you無望〉,葉璦菱〈愛到老〉,文章〈塵埃〉,江蕙〈半醉半清醒〉……至今,只要一聽到它們,腦海立刻浮出關於恆春的種種回憶,聯想起當兵、1999,以及那場恐怖的921。末日嗎?我有一點點信了。

換言之,這趟恆春行給予我20151999兩種時空感,在旅行的同時似也看見了十六年前23歲的我。這與七年前到北京旅行很不同;在北京,我是單純的旅人,對於眼前的人事地景既新鮮也嘗鮮,但在恆春,彷彿一邊旅行一邊和那個23歲的阿兵哥對話,甚至有點想念他。或許將來,他會是另一顆創作的種子,帶來新的創作能量,誰知道呢?旅行與創作的關係,對我而言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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