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the man》：關於細節

當我掌握了劇中人的輪廓以後，我會再次讀劇，從文字和語言中盡可能看出更多細節。經驗告訴我，如果我無法先掌握住劇中人的性格，那麼劇本就算再讀它好幾遍，也不可能看見更多的東西。

《I’m the man》亦然。當我知道阿浩、小康、王子東以及神秘的子晴大致是怎樣的人，然後再次翻閱劇本，這時，即便是某些小地方，也會有一些新發現。例如，三男聚在一起玩撲克牌「大老二」，一邊玩一邊聊天：

浩：幹我們編劇這一行，手上有台筆電就ok，在哪裡都無所謂。
康：唉，早知當年我就跟你到KL混，不用一直待在這裡。（頓，丟牌）大老二。
東：（望一望牌面）大你二。
浩：pass。
康：幹！（用力地丟牌）再大你二。
東：（將牌輕輕一放）黑桃二，我最大。

以上對話一共六句，三男一人一句，依序是浩、康、東。「浩」八年戀情玩完，稿子也一直被退，情緒顯得很低落，凡事「無所謂」的心情從第一句話便透露出來，而相較於他的無精打采，「康」雖然也對現實有所不滿，但打牌能令他精神一振，他丟出一張「大老二」自認可以佔上風，但立即被「東」以一張更大的老二給壓下來，而且出牌之前，「東」只是望一望牌面，氣定神閒的姿態充分反映出他是舉重若輕的大老闆。這時，老二不夠大的「浩」只好pass，繼續悶下去，連在牌桌上也是失意人，然而剛才氣勢被「東」壓下去的「康」很不服氣，用力地丟牌而打出更大的老二，豈料「東」將黑桃二輕輕一放，誰最大已經不必再比下去了。表面上雖是玩牌，底下卻有更多東西。劇作者除了用「比大老二」暗示一般雄性動物聚在一起所散發的氣息，更藉著「比大」展現三男之間的權力關係：「浩」最不man而「康」看上去表現得很man，但無論如何最佔上風的總是「東」。牌桌上如此，生活中也相去不遠。

我讀劇本有一個習慣：讀得很慢。其實不只是劇本，我讀所有東西都很慢，因為我覺得只有慢下來才能讀出更多的細節，而細節會帶來趣味。我喜歡自己發現這些趣味。以上對話短短六句，只是這麼看下去的話，很快便會一掃而過，但如果我可以放慢速度，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去體會，那我便會看出別人或許看不見的東西，為自己帶來更多驚喜。現在，我將發現到的驚喜寫下來，或許也會帶給更多人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