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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8日

人間條件

在二手書店買下吳念真《人間條件》。這本原價800特價599的劇本書加上演出光碟無論如何是買不下手的,但不知為何來到二手書店以後,演出光碟沒有了再加上只賣120,對我而言構成雙重吸引力,考慮片刻便決定買下。

和純文字劇本的閱讀經驗不同之處在於,《人間條件》穿插了許多2008年演出版本的劇照。這齣戲自2001年首演以來不斷地加演,再加上其後的《人間條件234……》,使「人間條件系列」成為吳念真舞台劇的金字招牌。精美劇照對於一個讀慣了白紙黑字劇本的人而言,色彩過於斑斕,總感到它刻意切斷了台詞的連貫,變成了圖文書,但或許如此,才能夠讓喜歡欣賞「國民戲劇」的國民嚥得下去吧。

整體的閱讀經驗大致是愉悅的。劇本的情緒感染力很強,會隨著它笑,會隨著它而感動,照理說不應苛求了。但要做到這點――隨著它――首先要接受幾個人間的條件:第一,必須相信民選的里長敢明目張膽的身兼六合彩組頭;第二,必須相信一個死去的阿嬤會附身於孫女,以尋找當年的情人謝恩。所謂必須相信」,指的是讀者進入劇本架構的心理準備;如果選擇不信或者根本質疑這種事會發生的可能性,那麼劇本是讀不下去的,因為這就是劇本結構之所在。

從結構而言,這兩條線架構出全劇:其一是死去的阿嬤附身於孫女,為了尋找當年的情人謝恩,其二是里長兼六合彩組頭遭人檢舉而被警察帶走後交保返家。由於阿嬤是里長的媽媽,附身的對象是他的女兒,因而使得原本失和的父女關係在女兒被附身之後出現逆轉,成天訓女的里長被附身於女兒的媽媽給教訓,由此而生出許多誤會與笑鬧,但隨著里長被警察帶走、有人作保而返家,筆鋒一轉進入這對母子的陳年往事,揭露出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當年,這對母子在走投無路時曾受到一位好心男人的幫助,除了物質的接濟(例如偷偷塞錢給母親),還說過「千萬要堅強喔」這等充滿鼓舞的話。母親對男人一直感恩卻也產生情愫,雖然兩人關係沒有更進一步,但當時年紀仍小的兒子卻聽別人唱著歌,笑母親是討客兄。母親想找機會答謝當年的恩情,但直到去世仍心願未了。這便帶出了劇本的主題,最重要的話藏在心裡最深的地方,往往變成來不及表達的遺憾。於是,母子/父女踏上尋人之路,向當年的恩人深深道謝,最後阿嬤不留遺憾的告別人間。

由此可知在語言方面,前半段偏喜鬧,後半段重抒情。不可否認地,這兩種質地不同的語言,劇作者皆掌握得宜。前半段穿插了不同人物的插科打諢,到了後半段沉殿下來,娓娓道出人物的心事。誠如劇作者所言,通俗是一種功力,但身為讀者在閱讀通俗之餘,仍冀望能在直白之際多點餘韻(相信這對吳念真而言絕非苛求);劇本的語言優點在於明白曉暢,缺點是太明白曉暢了,總感到少了點玩味的空間。例如經典台詞千萬要幸福喔,清楚,也太清楚了。

推薦劇本初學者好好觀察本劇如何經營結構與語言,一定會有許多收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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