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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24日

球來就打(本壘)

觀察電影中的反派人物是有趣的過程。例如在青春校園片中通常有與學生對立的教官或者不通人情的八股教師;例如寫實動作片中通常有一些和主角作對的警察,耽誤主角施展伸手、伸張正義;如果電影想做社會批判,通常會有些拘泥法令或者態度不佳的公務員,使觀眾對於國家體制恨得牙癢癢的。真不知大多數奉公守法與本心良善的軍公教人員看到電影裡的這些刻劃會作何感想。

但換個角度思考,電影之所以引人入勝,便在於觀眾能將自我投射到一個現實以外的世界,與現實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因此,正面人物可以更帥更美更神一點,反面人物可以更毒更壞更賤一點,愈是往正反光譜的兩端走,觀眾愈覺得新奇刺激,也愈吸引目光。然而,對於像我這種喜歡現實感強一點的讀者╱觀眾而言,總不免覺得這些壞教官壞老師壞校長壞警察壞公務員一干人等,是偷懶的劇作者為了遷就某種既定的品味所選擇出來的刻板印象。我不得不說,《球來就打》的校長、警察、公務員等人也有類似的模樣,當我閱讀的時候,心裡不禁嘀咕:「幹嘛玩這種老套,把他們寫成這副嘴臉?」

當然,戲劇與電影強調的是可能性;換言之,只要現實中有可能出現這號人物,便足以成立。例如全世界沒幾人看過外星人,但只要可能有,ET電影便值得一拍。校長當然可能是唯利試圖的,警察當然可能是見官矮一截的,公務員當然可能是擺足官架子的,重點不在於有沒有可能性,而在於這個可能性是否發揮得恰到好處,程度上會不會太超過。例如,校長明明知道站在眼前的這位是偽造文書的女騙子,既然如此,即便自己再愛錢,還會想和她談合作,將球隊的管理權交給她?例如,在這個一舉一動容易在社會大眾前曝光的時代,公務員有幾個膽子敢像從前那樣作威作福,擺出一副不怕被人揭發的高傲姿態?《球來就打》選擇這樣去刻劃這些人物,對我而言諷刺性高於一切,但在這些高度諷刺感中,不禁感到某種刻板形象的廉價。不知這是不是為了經營喜劇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總之,這些人應該壞,但我不希望他們總是壞得如此類型化。

劇本語言方面,我喜歡劇作者鉅細靡遺的描寫棒球比賽的經過,使讀者從細膩的文字中直接看到一個又一個動作與畫面。然而,如果將比賽場景比喻為「武戲」,靜態的感情戲為「文戲」的話,那很明顯地,文戲是不如武戲的。以男主角烏米與女主角Nancy的愛情戲為例,我不認為除了性吸引力以外,Nancy有更多值得烏米去愛的地方,但我不相信這兩人的相戀僅止於性而已。女角一向在類似的男性運動勵志片中令人感到可有可無,如果想突破這一點,首先應想辦法不要讓女角只不過是男人鐵漢柔情的工具。

我喜歡劇終。劇末,這些小球員的其中一位,在比賽結束的一年後留學英國,接受家長為他安排的「語文增進課程」。課堂中,老師要求同學以英文報告「我最喜歡的運動,一場印象最深刻的比賽」,這位小球員的選項可想而知。棒球,是他最快樂的回憶,而且,不是因為球賽的輸贏,而是認真打球,真的用心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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