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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26日

讀《River talk》

River Talk 是明倫高中話劇社的公演劇本。一天,朋友瞇興沖沖地寄來本子,使我有機會讀它。瞇先前在「每週看戲俱樂部」發表過一篇 River Talk 的演出觀後感,大致是說這齣戲反映了高中生的心聲,而這使我對這個本子感到好奇,也想了解現在的高中生在想什麼,於是我進入了久違的高中生世界。

River Talk 反映了高中生的生活與不滿,尤其難得的是,話說得很白,表達得很露骨;如果我是坐在台下看戲的學校老師,我會看得心驚肉跳。原來,老師是這群學生不快樂的來源;原來,老師(包括了負責行政的組長以及擔任傳道、授業、解惑的教學者)會要求話劇社更改既定的演出時間,會說出排戲是在浪費時間這種傷人的話,會命令學生寫悔過書,只是因為在排練場內發現了一個作為道具的陽具髮箍,而老師自己,上課打混,不懂得學生想要戀愛與被人喜歡的心情,不明白話劇社在學生心目中的份量,自以為是的判斷學生所從事的是辜負了家長浪費了金錢虛擲了光陰,但對學生而言這些很可能是未來的人生中最重要也最難忘的高中回憶。師生之間的代溝,如一道難以跨越與連結的鴻溝,學生只好化身河水,無所保留的沖刷下來,變為滔滔不絕的 River Talk。

River Talk 以學生的立場批判了老師、學校以及置身的環境,同時也反省了自己。為什麼我們要保持沈默?沈默對我們好不好?我很同意劇中提出的一點,大意是說,如果我們不選擇沈默,那我們會拋開壓抑與偽裝、找回失去的真誠,使我們對於學校、老師、社團變得更具認同感、更有向心力、更多同理心。這使我想起了一段往事。念高中時,我的班導有一天在全班面前朗讀同學們的週記,她的用意是想向大家證明自己的某些想法獲得了同學的支持,而這些支持的話因為寫進了週記,使她得以拿來作為說服其他反對者的證據(至於具體事件為何,我已忘了)。當她朗讀完畢,我舉手說有話想說,而且想上台說。上台以後,我當著全班的面批評她的作法,我說,如果她朗讀了同學的週記,那週記便不再是師生之間的分享,而變成了張貼在公佈欄的大海報,如此惡例一開,將來還有誰想藉由週記向她說出心裡話。聽完我的指責(用指責二字絕不為過),她也自覺理虧,無奈之餘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她的哭嚇到了全班;這是她第一次在我們面前哭,而我變成了惹她哭的元兇(也有人把我視為英雄)。然而,這場「真心話大暴走」的結果,使我覺得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更進了一步,因為我發現,我從此可以在她面前說出任何不爽、發洩任何情緒了(反正在她面前我已經黑了,黑了使我變得更有勇氣講真話)。我認為我當初沒有保持沈默而選擇說出我的心聲,是對的,至今我都感覺這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因此當我閱讀 River Talk,發現劇中以學生的角度反省了自身的失語狀態,是很有感觸的。有多少青春方熾的高中生已經忘記,嘴巴不是只有吃飯或拔牙的時候,才有資格張開。

River Talk 絕對不是一個完美的劇本,尤其是對於一個距離十七歲已有十八年的我而言,高中生總是稚氣未脫的,但它蘊含著某種能量,一旦讀罷便難以忘懷及釋懷,因為它帶種、敢言、真情流露,而真情流露的戲通常能打動任何年齡層。劇本的最後一句話說:「一條河的聲音,真的能夠靜止嗎?」其實,問題的本身已給了答案。河的聲音是不會靜止的,除非我們選擇不聽不看也不大聲說出、讓它靜止。我想給明倫高中話劇社一句衷心的祝福,祝福每一位同學無論在什麼地方扮演怎樣的角色,能勇敢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 River Talk,讓河水繼續滾動,永不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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