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四事件的二十週年。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民主」和「人權」都會被拿出來喊一喊,今年由於是二十年整,喊聲也更大一些。
我不打算探討什麼「民主」和「人權」,倒是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1989年我讀國一,念的是一年十三班,當時我就讀的麗山國中採男女分班,一到八班是女生班,九班以後是男生班。我是一年十三班的班長。
一年六班的班長名叫藍文琪,是我國小五六年級的同班同學,我跟她算是要好,下了課經常玩在一起,但到了國中,雖然仍在一校,但男女分班像是一道鐵幕,男生不敢過去,女生不敢過來,再加上青春期的賀爾蒙作祟,作祟的方式有兩種,第一,使原本陌生的少男少女莫名其妙的相戀;第二,使原本親近的朋友莫名其妙的疏遠。
很不幸的,我和藍文琪屬於後者。下課放學以後,她有她的女同學,我有我的男同學,各走各的路,各回各的家,彷彿一旦越了界靠過去,就會被當成是「異議份子」。
1989年六四事件發生後的一星期左右,我們班教室門口有人起鬨,說是有一位女生來找班長,我趕緊起身應門,一到門口,看見藍文琪在那裡,刻意地往門外站遠一些,手裡拿了一張海報。
沒有朋友的熱絡,更沒有一般的客套,她開門見山說,她要發起全校連署,聲援六四事件的民運人士。她希望我能加入,並且在她的海報上簽名。
我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很久沒開口,只聽到教室裡一群男生的起鬨聲。最後,我很小聲地和她說:「我需要想一下,才能做決定」。
她帶著海報走了,走回對面的女生班,孤伶伶的背影一如她給我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那是我和她最後一次對話,前後大約不到三分鐘。說也奇怪,那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從此,我再也沒見過藍文琪,我們的關係像謎一樣的從此斷絕。
但,二十年過去,我始終記得那一幕,她獨自一人,手裡拿著海報,謎一樣的從女生班那裡走過來又走回去。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想,這一次我會誠實問她:「六四事件?什麼是六四事件?」
因為,當時那個成天無所事事又愛玩而認為家事、國事、天下事關我屁事的小男生,完全不曉得有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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