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令我回想這一整年在幹什麼。
生病。自去年夏天到今年冬天,從極度不適、很不適、有點不適,到沒有不適,這場被命名為「自律神經失調」但我始終無法確知它為何到來的病,跟了我一年多。期間,我有沮喪、灰心,有調適、接納,有平靜、樂觀;生活依然單純,但情緒的色彩斑斕。
期間,我多半靠閱讀自療——一種我不確定是自救還是自毀卻是唯一想到的自療方式。我讀了《新約聖經》的四部福音書,與佛法相關的《快樂學》、《僧侶與哲學家》,哲學類的《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我們為什麼要活著》,文學類的《智慧書》,《小王子》,《亞細亞的孤兒》,《陶淵明集》等等。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挑這些書看,現在想一想,如果沒這場病,書單很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批。
病痛像一面鏡子,照出了生命的脆弱與無常;這些宗教的、哲學的、文學的書,像是點亮燈泡的膠筏,給浮游於海面的生命一條夜歸的航道。
7月31日,三年的研究助理工作結束;8月1日,我到北京。
時間是故意這樣安排的,因為以往的我會在工作結束之後,先來上一段「過渡期」,慢慢調整心情,然後再進行下一步,但這種「過渡期」實在是莫名其妙,除了意味著我無法立即讓過去變成過去式,它的用處不大而且浪費時間。因此,時間相接的如此緊湊,是要教育自己:凡事結束時就結束了,該放下便放下,沒什麼好牽牽絆絆,過去的沒什麼好過不去的。
整個八月都在北京,看北京,看奧運。京奧之旅是今年最難忘的事。最難忘的不在於北京多迷人,奧運多精彩,而在於這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在外生活達一個月、這是一人之旅、完完全全屬於旅行者一人,像是一人睡覺的美夢完完全全屬於那個人,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是難以分享的。
喜歡一個人旅行,是最近兩年的事。前年,我下台東太麻里,乘南迴線到高雄,再搭台鐵自台南回台北,完成了短短幾天的鐵道環台;去年,我下南投集集,住在921後重建的超商民宿;今年,我北京往返。獨來獨往是很美好的,甚至我在想,喜歡一個人旅行是不是因為這正好呼應著、闡釋著、身體力行著我的人生觀:人生,本質上,就是一個人的旅行。
爹爹(我的祖父)在2月14日走完了他的人生之旅,當天,姊姊喜孜孜地自醫院回家,告知她懷孕的喜訊。人生的悲與喜,原來可以這樣子到來。10月21日,baby誕生,外甥女的人生之旅正自啟程。
兩個月來,當我偶爾抱她,望著那張小臉,對照家人說的「外甥多像舅」——雖然我並不覺得她長得像我——我不禁追憶起我的旅程起點,但無論如何追不到也憶不起,明知一定有過卻彷彿不曾發生。
從她身上我看出,自母親之身出世的每個生命都不簡單。科學固然可以窮究生命、解釋生命,將生命之謎一一解開,但解謎的同時也創造了更多的謎團,或許,曾經慰藉我的那些宗教的、哲學的、文學的書,便是為了這些謎團而存在的。
今年,也是生死念頭與思索最頻繁的一年。
1 則留言:
妳的外甥女長得像你?!
...希望藉此
...她也可以對人生有多一些的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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